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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世,她一朝跌落云端,成为谁都可以踩一脚的小魔,当时真是竖起浑身的刺,谁靠近就扎谁。琦玉靠近她的次数最多,被她扎的次数也最多。她每次都会竖起浑身的刺,对他没个好脸色,说话很冲,还总是叫他滚。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,她已经不会轻易被刺痛。当年的骄傲,是父王给予的,她自己本身并不具有。后来,不论是她凭自己的努力做了魔将,成为一城之主,还是今生成为魔族少主,都是她自己拼出来的荣耀。她骨子里是骄傲的,那么眼前这点卑微处境,便不能真正使她觉得卑微。她穿着被打得破烂的粗陋衣衫,一双手上沾满了泥土,皮肤因为常年洗衣而不复柔滑,她拧起眉头,“啧”了一声。琦玉立刻吩咐人打水进来,另取几套漂亮衣裙,并强调不能是婢女衣裙。而后回来,屏退下人,自己拧了湿帕子,蹲在叶缈缈身前,裹住她染了泥土的手,轻柔擦拭着。他早就想这样做了。这本该是他的事。当初白芍偎进她侍奉,他看在眼里,恨不得将他砍成碎片!“镜子怎么还不来?”叶缈缈看着自己被擦拭干净的手,虽然不复柔滑,但毕竟是少女的手,仍能看出白皙模样。就是有点胖,手指也短,跟她从前的手大相径庭,她更好奇此时的模样了。琦玉便出去催了一句,勒令下人们迅速抬来镜子。“殿下稍候,镜子很快就——”他转回屋中,目光落在软榻上的身影上,话语不禁一顿。她与从前的模样不大一样。纤长有力的身形变得玲珑娇小,rou有点多,看上去软绵绵的,腮边也有点rou呼呼的,从前的慵懒美丽全然不见,看上去有些纯真和娇憨。她此时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。他没见过她这般模样,他到她府中时,她的容貌比现在的成熟一些。她小的时候,原来是这样的吗?清新如清晨的朝露,鲜艳如初绽的玫瑰。他不知怎的,胸口涌上一股激荡的情绪,一时有些口干。目光在她身上流连片刻,他缓缓走过去,不着痕迹地低哄道:“殿下,你站起来,我看看你伤得重不重。”叶缈缈没多想,便从软榻上走下来。她这样一站,琦玉顿时觉出差距来了。从前她站在他身前,发心差不多到他下巴处。但是现在,她矮了一大截。如果他现在将她揽住,她的脸颊应该正好贴在他的心口处。他心口一热,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,抿着唇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,靠近了她。他并没敢将她抱住,只轻轻笼了一下,状若查看她的伤势,实则虚虚抱了她一下,在她发觉之前便迅速退开。不够小,她要更小些才好。就如天上的圆月,或者更小一点,不过巴掌大小,他就可以将她揣在袖中,到哪里都带着,谁也不给看。“应该只是皮外伤。”叶缈缈未察觉他的举动,感受了下身上的伤势,不在意地说了一句。这具身躯如今是她的,哪里疼、哪里不疼,她比他清楚。再说了,挨一顿鞭子而已,又不是她的孔雀翎鞭,而且执鞭人是个凡人女子,能打出什么伤?只会是皮外伤而已。“从前都是我打人,现在都是我挨打。”她轻点了下脸孔,啧了一声,语气有点微妙,“这回是谁在报复我?”上回她挨打,是秦生离报复她。这回又是谁?她将目光落在琦玉的脸上,神情有点危险:“琦玉,该不会是你吧?”“不是我!”琦玉立刻否认,“我绝不敢有此心!”他怎么会报复殿下?殿下肯亲近他,他高兴都来不及!“那真是怪了。”叶缈缈背过手去,在屋里转悠起来,打量着周围的摆设,“我一点修为也没有,你也是吧?”见她转了话题,说起正经事来,琦玉神色一肃,答道:“是,我刚醒来便发现了,不知是此处有镇压修为的法宝,还是此处非真身,只是幻境。”叶缈缈没答话。只是负在身后的右手攥了攥。“御医到了!”很快,下人的声音传来。“三殿下,镜子抬来了!”紧接着又有声音传来。两人便暂搁话题,让御医给诊脉。给一个小小的婢女诊脉,御医脸上丝毫不显异样,很是认真地问过了她的伤势,然后开了些药。有内服的,调理体内暗疾。有外用的,擦在伤口上。送御医离开时,新的衣裳鞋袜也送来了,琦玉索性使人打水进来,让叶缈缈沐浴一番,然后上药、换衣裳。期间,他想进去侍奉她沐浴,终究没挪动脚步。只是也没许别人进去,让她一个人在里面沐浴。直到上药时,有些伤处她够不到,他进去帮了把手。“殿下不要我来,难道是想别人来吗?”捏着药瓶,琦玉淡淡盯住了她,“殿下跟谁更熟悉?”叶缈缈轻哼一声,顺了他的意。肩背上许多伤痕,她自己看不见,只觉得疼,趴在床上跟他说话来分散注意力:“我们可能会吃许多苦头。”她这样说着,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,“如果不想叫我们吃苦头,不会将我们的修为抹去。”凡人才苦。受了伤,就会痛,而且痛好久。“只不知如何才能离开。”她下巴搁在手背上,轻声说道:“我一点也不想吃苦。”琦玉坐在床边为她上药,将她肩背上的触目惊心的伤痕看在眼里,心痛得直抽,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,然而声音不露分毫,轻声说道:“我会保护殿下。”“那就最好啦!”叶缈缈听他这么说,顿时高兴起来,与前世他在她落魄时帮忙的反应截然相反,这一次她欣然接受了。琦玉看着她笑得毫无心机与防备的模样,能感受到心中的庞然巨物朝她凶戾地吼了几声后,又缩回到原来的位置,而后在枷锁的碎片上一屁股蹲下,神态顺从服帖。这样也好。他心想,只要她不跑,她对他笑,她信任他,她跟他亲近,他就不伤害她。在她rou呼呼的后背、圆润绵软的肩头上都擦了药膏,又服侍她穿好衣物,然后牵着她的热乎乎的小手往外走去,带她去照镜子。他是三皇子,生母是淑妃,地位是有的,府库中东西不仅不缺,还很繁盛,比如一人多高的琉璃镜子,这种舶来品,并不是每个皇子公主都有份的,但他就有,还放在库房里吃灰。此时,吃灰了一阵子的琉璃镜子被擦得纤尘不染,重见天日,兴奋而积极地映出女主人的精致容貌。“我的眼睛是黑色的。”叶缈缈往镜子前凑了凑,对自己明显短了许多的手脚没有多看,反而关注起眸色来。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