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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上马,身姿劲爽。她看着他脊背挺直,想到了寒梅落雪之姿。云涯持缰绳,南夜阑打马而过,略一停滞,落鞭催马。夏暖只望着他,直至他消失在街头转角,夏暖无意识往前踏一步,静立原地良久。洵青跟在夏暖身后。蓦然听得轻声道:“你说,他不回头是不是怕舍不下我……”洵青抬眼,夏暖未有转身,想来,不需要她回答。夏暖抬手压胸口,触到昨日他送的那块暖玉。一月后。安阳王府。夏暖伸手往远处的地方摸,洵青见了,忙将那杯水递给她。夏暖问:“梅花开了么?”洵青答:“开了。”夏暖往窗外瞥去,只能见浅浅的红摇曳在一片白雪里。京城已经飘了半月的雪了。夏暖的眼睛好了之后又慢慢不能视物,尤复礼期间来了许多次,每次夏暖远远看着萧羽和他商量什么,尤复礼都在摇头,夏暖倒是很安静,默然接受了这种变化。水南不时来看她,初时水千也来,后来有些受不住看着夏暖一日复一日苍白消瘦,遂后来水千只问水南,夏暖的近况。云涯一路疾行,走后半月不到,大夏发兵边疆,初时踏云楼还能传回消息来得知他们到了哪处,发兵后五日,各处城门紧锁,消息不得通,传回来的只言片语都过了时候。夏暖道:“洵青,我想去看梅花。”洵青嘴唇嗫嚅,想劝,最终转身捧出狐裘来,拿了个手炉,将夏暖裹得严严实实的,牵着她出去,夏暖安然跟随。院子外就有颗梅树,夏暖站在梅树下,叹道:“好看。”多么像是那个人,不管何时何处,脊背直挺。待得多一会,有些凉起来。夏暖道:“洵青,我们回去。”低咳两声。洵青问:“郡主,要不要折两支回屋插瓶子里?”夏暖摇头:“花能折,傲骨不能。”蓦然伸手捂住嘴,又低低咳起来,洵青紧张看着她。没多久夏暖就压下那种感觉,整个人有些晕沉沉,好在不咳了。松开手,只觉手上粘滞了什么。夏暖见洵青睁大眼瞪着她的唇角,慢慢将手翻覆过来。掌心有血。夏暖怆然闭眼。她的命,找她来了。尤复礼这些时日就住在王府内,唤了他不多时就来了,给夏暖诊脉,夏暖见他双眉紧锁,只闭了眼让自己不去想那么多。夏玮和萧羽来的很快,坐在外间,焦灼候着。尤复礼出去,夏暖轻抬眉眼,果见得尤复礼摇头,另一方的神色她不忍去看,遂敛眉闭目。期间听闻脚步凌乱往外走去,夏暖低低叹气。萧羽来和她说的几句话,夏暖一一应下,却见萧羽眼眶泛红,夏暖道了句:“小爹,你眼眶是红的。”萧羽连忙抬手想要遮掩,却不知从何遮掩,两人相对无言,萧羽亦是叹口气。夏暖心想,她不好。面上却给了萧羽个笑靥,道:“勿忧。”不过是,人各有命……所有的药都不敢用,尤复礼只将南夜阑留下来的方子改的更温和了些,夏暖喝着药,吐血不若以前可怖,但每次她都能感到那小口小口的血在蚕食她,吐掉的,皆是生气。夏暖在书案前的时间越来越长,也不知道是写些什么。洵青常见她写了许久,最后将宣纸揉皱一团,随意扔到脚下。满意的,她会装在信封中,放在盒子里,洵青看着心里发慌,却不敢劝也不敢问。宁植来了一趟,夏暖和他聊了很久,精神头好了些。时后宁植便成为了王府的常客。一日。夏暖问:“子玉哥,人死了真能入轮回么?”宁植心惊,刚要开口劝慰,熟料夏暖自己将话头接上:“就算有轮回也无用,也记不得上辈子了。”宁植咬唇,夏暖却对着他笑。云涯走后两个月。京城更冷了,雪整日下个没完没了。夏暖整日精神越来越差,每日醒来时,会让洵青念一段佛经。有时候也听听曲子,她眼睛越来越差,已经不提笔了。只是那件做的差不多的月白春衣,夏暖每日都会多少做一点,勉勉强强应付了多日终是做好,夏暖让洵青收起来。洵青将东西收在夏暖指定的地方。她打开那箱子,瞧见里面有以前装书信的小盒子,手一抖,弄出一阵声响。夏暖问:“怎么了?”洵青沙哑回答:“没事,手滑了下。”夏暖清醒的时候越来越短,她执意让洵青按时唤她,唤醒之后,她和洵青说几句话,方又安心些许睡过去。尤复礼每日会给她施针,她会觉得身体里侵骨的寒冷稍退,随后又是漫长无边际的冷意。夏暖对洵青道:“听闻京城里说一过冬总是会走很多老人,现在我觉得,是对的。”洵青答不上话。夏暖悄声道:“我有点想他了。”洵青抬眼看夏暖,夏暖望着窗子外面,唇角微微扬起,也不知想到了什么。这是夏暖自云涯走后第一次说出这种话来。过不久就要开年了,夏暖听闻云涯的生辰在三月春初,桃花开时,却不知,能不能……夏暖长时间卧床,每日都会抽点时辰在屋内走几圈,地龙烧的再旺,她的手都不会太暖,一日立在书案边上,好似眼前有些花,再清醒过来,身侧火辣辣的疼,抬头是一众人关切的目光,夏暖的手渐渐捏紧,说不出一句话。待人都走后,夏暖咬唇,洵青守着她,夏暖只道:“去给我折支梅花罢,插在瓶子里。”洵青依言,夏暖问到那香味让她下去。洵青不敢走远,在外间候着。夏暖闻着那梅花香味,双手抱膝,将脸埋在腿间。她还想,再看他一眼,为什么,好难……夏暖双肩耸动,泪渐渐划过颊面,喉中却什么声响都发不出。宁植第二日来看她,她拉着宁植的手,双唇嗫嚅许久。宁植问:“你想说什么?”夏暖想了想,沙哑着道:“如果……如果……子玉哥你帮我劝劝他……”宁植心头大恸,可看夏暖的样子,又万说不出别胡思乱想的话来。宁植嗓子也沙了:“劝什么?”夏暖嘴唇张开又合上,反复几次,终于低声道:“再……寻个、好的、吧。”宁植闭眼:“好。”此后,夏暖不见来客。夏暖开始频频做梦,常常梦见一树桃花,河堤春暖,她依着河堤走,就能见那双桃花眼,眼下那颗泪痣。她有些分不清梦里梦外。